邬大光 | 面向2035: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战略思考
发表时间:2022-10-11
 

 

学科在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中具有重要地位和作用,它既是科学研究和研究生培养的依托和载体,也是我国及高校进行各种资源配置和管理的基本单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先后五次更新学科专业目录,逐步建立了国家重点学科制度、学科评估制度、一流学科建设制度,并确立了学科动态调整机制,高校学科体系建设取得显著进展。但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如何着眼“2035”这一关键节点,形成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2035教育现代化,这既是深厚的理论问题,也是坚实的实践问题,更是具有预见性的战略问题。因此,需以“面向2035”为逻辑起点,遵循“现实与未来相关照”、“学科内外部发展逻辑相统一”、“多元主体、多种因素相协调”的逻辑理路,对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进行系统性、全局性和前瞻性的战略思考。

一、面向2035: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学科的调整与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受社会经济、科技发展水平、产业结构以及劳动力结构等方面的影响,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不是简单的当前任务,而是具有历史延续性的改革。换言之,“面向2035”事实上构成了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纵观我国高校学科建设70多年的波澜壮阔历程,大体是以学科目录及其管理功能演进为线索,基本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49—1983)是前学科目录阶段。这一时期政府对学科和专业没有明确区分,但总的来说,专业的划分与行业联系更为紧密,而学科的划分则主要基于知识的分类。第二阶段(1983—2015)是学科目录管理主导和重点学科建设阶段。学科目录主要针对科学研究和研究生教育,而专业目录则主要针对本科生教育。此时学科目录的管理功能开始增强,高校硕博士点的设置、调整、评估等都以学科目录为基本依据。同时,政府开始实施重点学科建设政策,通过对重点学科的遴选和建设,布局我国高校学科建设,以使高校学科发展能够更好地满足国家需求。第三阶段(2015—至今)是学科目录改革和一流学科建设阶段。2015年,国家正式启动“双一流”建设工程,将高校学科调整优化布局带入新阶段。在国家层面,政府积极探索学科建设自主权的下放和改革,力图突破传统学科目录的僵化管理模式;在高校层面,以一流学科为引领,逐渐以学科群的方式推进一流学科的调整,在前沿和交叉学科领域培植新的学科增长点,这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传统学科壁垒,推进了跨学科和学科的交叉融合。不难发现,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历史演进有其内在逻辑:一是坚持党和政府对学科发展事业的领导;二是学科成为我国政府构建高等教育体系以及管理高等学校的重要抓手;三是政府着力将学科发展与国家发展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四是积极探索高校学科建设自主权与政府宏观管理权的有机结合;五是积极探索学科管理制度的灵活性和开放性。值得注意的是,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在历史脉络中是一个不断进行着“裂变”、“分化”和“更新”的过程,新时代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既承接着历史的遗传基因,也孕育着未来的更新创造。目前,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到了不得不“变”以及“如何之变”的历史拐点。一方面,2022年9月15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发布了《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2022年)》及《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目录管理办法》,正式开启新时代我国研究生教育学科专业优化调整布局的先局,既预示着我国高等教育在厚植人力资本、激活创新动能和抢占科技高地寻找到新的突破口,又意味着中国高等教育将以调整优化学科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结构、创新目录管理机制等战略举措积极应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另一方面,我国高校学科体系建设存在的科类分布结构固化、学科发展模式僵化、学科产业联动薄弱、学科调整机制虚化,结构体系臃肿失调、学科交叉机制不畅等问题也催生了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如何“面向未来”的时代命题。2035是我国未来社会发展的重要时间节点,到2035年,我国将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对标这一远景目标,近年来国家相继出台了很多教育、科技、产业等各方面的战略规划,部署各个领域为实现2035远景目标的时间表和路线图。其中,高校学科发展事关高等教育发展水平、科技创新实力和产业转型升级的战略全局。可见,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既是教育问题,又是科技问题,还是产业问题,既关联当下的学科建设实践,又链接未来的科技发展和人才培养,是一项牵扯极广,影响极大的教育决策。首先,要从科类分布、地域分布、类型分布以及学科与产业发展和社会发展的关系等方面展开。从体系的完整性看,我国高校已具备比较完整的学科体系,但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近年来功利性评价导向的影响,一些传统学科以及急难险重学科的发展受到较大影响;从分布均衡性看,尽管近年来政府积极推进西部地区建设,但在西部、东北老工业区等存在地域弱势的区域,学科规模结构的不均衡性问题仍比较突出,同时在一些经济发达的区域,则存在着应用学科关注度高、基础学科不受重视等问题;从产业匹配度看,目前学科结构与产业结构总体相匹配,但学科的设置、水平、口径等与产业发展匹配还存在不相适应的问题,不能完全满足产业不断发展的需求;从前沿引领性看,随着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等不断发展,一定程度上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但学科的设置、水平、类型等在引领经济社会发展、促进产业转型升级、推进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等方面仍然动力不足;从集聚融合性看,学科间的融合交叉、学科发展与社会的良性互动已成效初显,但学科集群的发展和集聚效应还没有充分发挥。其次,要妥善处理好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潜在冲突。一是计划性与市场性的冲突,我国政府一直在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方面起着主导作用,体现着从上而下的计划性管理的特点,但市场对学科的需求是灵活多变的;二是规范性与多元需求的冲突,我国政府一直在强化学科目录的规范性管理功能,近年来虽力图改革,但规范性管理仍是主要手段和特点;三是封闭性与开放需求的冲突,我国政府对高校的学科优化调整布局仍比较封闭,这与当今学科发展趋势如跨学科、交叉学科、开放科学、知识生产新模式等需求将产生冲突;四是滞后性与前瞻需求的冲突,我国高校学科调整主要受政府的政策调控,具有滞后性,不利于发挥学科在产业升级、高新技术发展等前瞻性领域中的引领作用;五是部门性与协同需求的冲突,长期以来,学科的优化调整布局往往被视为教育领域内部的事,致使各种政策的协调性、政策实施中的各部门协同等较差;六是国家需求与学科自身需求的冲突。为适应国家建设的需要,学科设置按照国家建设部门加以分类,导致对某些学科设置分得较细,设置过多,划分过窄等问题,对学科分类的规范性、人才培养的适应性、知识发展的需要考虑不足。

二、面向2035: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借鉴与自主”的平衡点

当今世界正经历着新一轮大变革,世界发展所面临的复杂性,使得学科之间、科学和技术之间、技术与技术之间日益呈现交叉融合趋势。这意味着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除受到本国经济发展、产业结构等多方因素的影响外,还会受到国际形势、大国战略博弈、全球产业链深度调整等方面的影响。因而,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要以全球视野把握时代脉搏,密切跟踪、科学研判世界前沿科技和未来产业发展动态,有效对接战略性新兴产业需求,这既是跟国际保持同步甚至实现赶超的重要机遇,又是构建具有中国特色学科结构体系和人才培养体系的战略选择。所以,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要在借鉴国际经验与自主创新发展的基础上寻求一个新的平衡点。在学科发展已经比任何时候与世界形势、国家安全、国家竞争联系得更加紧密的今天,各国政府都在加大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对国家未来发展的战略引领。例如,美国发布了《2016—2045年新兴科技趋势——领先预测综合报告》(2016)、《美国国家科学委员会:2030愿景》(2020)、《半导体十年计划》(2020)等;英国发布了《产业战略:构建适应未来的英国》(2017)《共同改变明天:2022—2027战略》(2022)等;日本在2020年出台了“综合创新战略2020”、“战略创新创造计划(SIP)”“推进Moonshot研发体系”等;德国在2021年推出了《德国可持续发展战略——继续前行2021》,法国在2021年发布了“法国2030”规划等。可以看出,发达国家具有极强的未来战略和规划意识,尤其在产业、科技、知识创新等领域,更是及早规划布局。通过上述国家有关学科发展政策内容发现:第一,各国都非常重视定期发布面向未来的研究领域和科技创新领域,引导高校科研和知识发展,旨在提升国家科技创新力和竞争力。尽管一些发达国家政府较少使用直接行政手段干预高校发展,但却通过定期发布面向未来的国家战略,引导高校的知识创新和发展,提升国家科技创新能力和整体实力;第二,各国都非常重视基础学科和原创研究,并着力推进基础学科人才培养。基础学科和原创研究既是人类社会探索未知世界的重要途径,也是很多关键核心技术、高新产业发展、产业链构建等的关键所在;第三,各国都在提前布局新兴科技领域和相关产业,以抢占国际竞争的战略先机与有利地位。部分发达国家在重点布局人工智能、大数据、网络安全、超级计算机、半导体、量子技术、绿色能源、医疗健康等领域,以期在新兴科技领域和相关产业占据发展先机和战略制高点,增强竞争优势;第四,各国都在积极推进科技创新与产业发展的联动,以科技创新推进产业转型升级。大部分国家致力于推进人工智能和数字化与传统行业相结合,并注重加强与产业联动,由此推动相关产业加快数字化转型,从而获得新的产业发展动力,增强传统产业竞争力,并为科技发展注入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从全球范围看,部分世界一流大学纷纷采取新举措进行学科优化调整布局,以瞄准学科发展和科技发展的新趋势。具体而言,一是世界一流大学布局前沿学科、关键研究领域,纷纷建立新学院。例如,2022年5月,斯坦福大学宣布开设一所新学院,致力于研究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这是该校近70年以来首次增设新学院;2022年7月,耶鲁大学官宣杰克逊全球事务学院成立,这也是耶鲁自1976年管理学院成立以来第一所新的专业学院;2021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在工程学院下新开设了航空航天工程学院。可以发现,这些学院及所针对的学科、研究领域,均是当今的重要、关键领域。二是世界一流大学大力推进跨学科以及学科交叉融合,注重培养跨学科人才。例如,美国的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芝加哥大学、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斯坦福大学等都成立了“新科学中心”,并在培养方案中进一步增加跨学科教育内容,以顺应当前科技和教育发展趋势。部分发达国家的未来战略规划及世界一流大学的新兴战略举措,突出强调了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是关系到国家战略发展、科技创新、高等教育水平提升的重要问题。借鉴国外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理念和做法,有助于我国更好地把握学科布局的规律,总结学科优化调整的经验。然而,由于不同国家社会形态、高等教育体制的不同,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重点要做的是在比较借鉴的基础上实现自主创新,探索“中国特色”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道路。为此,国家和政府曾多次就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和构建自主人才培养体系等重大问题发表系列重要讲话和指示。例如,“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充分发挥科研优势,增强学科设置的针对性,加强基础研究,加大自主创新力度,并从我国改革发展实践中提出新观点、构建新理论,努力构建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要下大气力组建交叉学科群和强有力的科技攻关团队,加强学科之间协同创新,加强对原创性、系统性、引领性研究的支持”。2021年,国家和政府再次强调,要用好学科交叉融合的“催化剂”,加强基础学科培养能力,打破学科专业壁垒,对现有学科专业体系进行调整升级,瞄准科技前沿和关键领域,推进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建设,加快培养紧缺人才。这为新时代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于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提供了鲜明政治方向和方法论指导。因而,面向2035的我国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就是要探索高校学科体系建构的新模式,进而构建具有国际视野、中国特色和高校特征的高校学科体系,丰富完善高校学科体系建构的“中国范式”。

三、面向2035: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战略与规划”的切入点

面向2035,不只是一个时间概念,而是一种远景规划,即通过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形成2035年所需要的高校学科新体系。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指向不仅聚焦学科建设的传统知识体系和组织制度,更为关键的是建立与科技创新和新兴布局等相匹配、相适应、相协调的学科规模和学科结构。因此,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要在充分理解和深刻认识高等教育发展规律和学科建设逻辑的基础上,探索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内外逻辑,并与知识生产模式的升级相协调,综合研判全球科技产业竞争的发展态势和国家科技产业发展的战略需要,从而找准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规模调整和结构优化的战略方案。

(一)理论载体:“学科内外部发展逻辑相统一”从高校学科建设的内在逻辑(学科产生、发展的内在规律)看,学科的生成性是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前提,学科是知识的客观发展和人类需求的主动建构相结合的产物,因此学科的产生、发展、衰落等过程,既有客观性,也有人为建构性;学科的自主性是高校学科优化布局调整的基础,尽管作为人类知识体系的学科具有世界性,但与国家战略、人才培养、科技创新等紧密结合的学科也具有国家性,因此要想能够自主地进行学科建设,学科的自主发展是前提。当然,学科的自主发展并非排斥借鉴学习,学科的生成总是起步于借鉴学习,但借鉴学习的目的是寻求创新发展,创新发展才是学科自主发展的最终归宿;学科的内在关联性是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关键,任何学科的发展都不是孤立的、封闭的,学科间的边界也不是固定不变的,可以说学科间的联系是客观存在的,这就要关注学科间的相互支撑和融通,挖掘学科集群的作用,以使学科建设能够发挥更大的效益。从高校学科建设的外在逻辑看,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应充分考虑社会发展的现实需求。学科是人类对自然界和社会的系统性认识,因此学科发展中既有知识增长和深化的本体价值,也有推动社会发展的功用价值,而且学科的发展离不开所在社会的支持,任何国家的学科发展都会充分考虑到所在国家和地区的现实发展需要。我国正处于“高质量发展”的社会转型期,产业升级、技术更新换代、提质增效等都需要知识、理论的深度参与和支持。其次,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应主动满足国家战略需要。国家战略需要是当前国家发展中的重中之重,是关系到国家利益、国家竞争力的关键所在,在国家的重大战略需求面前,学科的发展更能找到突破口,更能获得发展的源动力,更有可能实现重大突破和原始创新,为提升国家实力、维护国家利益做出更大贡献。最后,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应充分考虑到利益相关者的不同需求。学科作为一个知识体系,是教育界、科技界、产业界的纽带,是人才培养、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的联动,无论是满足社会发展现实需求还是国家战略发展需要,都并非是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事情,它需要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参与,既要充分考虑到利益相关者的不同需求,又要抓住不同时期的主要矛盾和问题,以使高校学科建设合理、有效。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要在高校学科的生成性、自主性和内在关联性与满足国家、社会以及利益相关者的现实需求之间寻找到衔接点,也就是要实现其内外在逻辑的统一。为此,一是看是否构建起一种以学科发展的内外部协调、学科间相互支撑融通、学科与社会间的良好互动等为特征的学科生态系统;二是看学科建设是否有利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学科建设不能只考虑眼前利益,只有满足社会的长远利益,为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有力支撑,才是内外部逻辑协调统一的具体体现。三是看知识生产新模式与内外部逻辑的协调统一。从20世纪后半叶开始,世界的知识生产越来越呈现出不同于以往的特征,吉本斯等人将其概括为知识生产模式2,以区别于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1。在传统的知识生产模式1中,由于知识生产相对比较封闭,因此学科的内在逻辑和外在逻辑经常产生冲突和矛盾,但知识生产模式2则不同,其核心特征就是开放性,表现在组织和参与者的多样性、跨学科、知识生产的应用情境性等特点,这就为内外部逻辑的协调统一带来了可能性,超越学科发展内在逻辑与学科应用外在逻辑的对立,实现两者的同构共生,已经成为未来学科建设的趋势。

(二)战略依靠:“多元主体、多种因素相协调”立足面向2035的国际国内两个大局,建立契合世界科技前沿、适应国家战略需求,切合经济产业升级、满足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高水平高校学科规模和结构,既是国家进行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战略规划与政策目标,也是政府和高校进行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制度设计和政策供给的根本依据。因此,构建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的战略方案应围绕以下方面:第一,优化调整科类结构,使其更加合理,符合我国社会发展需要。社会发展不断对学科的规模、结构等提出新要求,而科类结构的合理性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不同科类人才培养的规模、专业人员的体量等,应从战略依据及相关预测指标出发,进一步明确高校学科科类结构所要达到的具体目标;第二,推进一流学科建设,打造“高峰”学科,实现提升学科整体水平的目的。一流学科建设体现了国家对高水平学科的布局,对一流学科进行优化调整,将更有利于加速推进一流学科建设。同时,通过学科的交叉融通以及相互支撑,一流学科建设也将带动我国学科的整体发展水平,实现“高峰”+“高地”的目标;第三,优化调整学科区域分布,持续提升其均衡性及与区域发展的匹配度。推动学科建设的重大区域和协同发展战略,以学科与社会的匹配以及学科均衡分布为标准,调整优化学科区域分布,发挥学科发展在区域发展中的更大作用,推动学科发展与区域发展的共生;第四,对不同类型的学科应采取不同的发展策略,促进学科集群和交叉的发展,构建更为健康的学科生态系统。合理规划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传统学科与新兴学科、冷门学科与热门学科等不同类型学科的规模与结构,进一步强化基础学科,优化传统学科,保护冷门学科,大力发展新兴学科,布局关键科学技术领域及相关学科群,充分发挥学科交叉与学科集群的孵化能力,推进科技创新,构建健康、有活力的学科生态系统。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是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将多元学科建设主体发展为协同参与的“合作生产者”,共同致力于学科系统生态的构建。因此,第一,明确多元主体的权责,建立多主体协同联动的宏观管理机制。高校学科建设的实施涉及中央和地方两级政府,也涉及多部门的分管领域,同时还涉及高校、二级学院、企业单位等各种组织和机构。因此构建协调多主体利益的协同联动机制是协调多主体的利益需求的必然选择。具体而言,政府是统筹规划高校学科建设的主导力量,中央政府统筹全国和各部委,地方政府统筹辖区内高校的学科建设,提供相应的条件保障支持,将学科建设落到实处;高等学校是学科建设的实施主体,应通过学科建设回应政府的主要战略要求,这势必要求政府赋予高等学校更多的学科建设自主权;二级学院是学科建设的具体执行者,要从国家大局出发,走出本学科和小部门的局限,避免陷入封闭的学科逻辑以及僵化的学科本位意识当中;企业单位等社会机构是高校学科建设的重要推动者,应从社会发展需求出发,对高校的学科建设提出建议,并与高校一起积极推动所在领域的科技创新、产业升级等,以实现高校和企业的共赢发展。第二,改革学科资源配置机制,促进学科的分类发展。资源配置是引导学科健康发展的有力抓手,实现学科的优化调整布局可通过改进资源配置的方向和力度,对不同类型学科实施分类管理。首先,政府主导的基础学科持续性资源配置模式。基础学科的发展一般需要较多资金支持,还具有资金投入与成果产出不完全匹配的特点,因而基础学科的资源配置更多应是政府责任,要考虑其长远性、公共性,而不能依靠市场,只注重效益。其次,市场主导的应用学科绩效型资源配置模式。对一些应用性较强的学科而言,可以充分引入市场机制,通过学科建设的绩效来引导资源配置,释放应用型学科的特点,激发出学科创新活力。最后,政府和市场结合的新兴学科资源配置模式。新兴学科一般都具有一定的产业前景,对产业转型升级、产业链重塑等都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构建政府和市场结合的新兴学科资源配置模式,既能更有效地满足国家战略需要,又能和企业的需要紧密结合在一起,有利于推进学科的优化调整布局。第三,消解学科与专业的隔阂,探索“学科—专业”融合发展的新路径。因历史的管理惯性,我国高校学科和专业存在较大区别,并人为地割裂了教学和科研的关系。落实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建设,则需要探索建立“学科—专业”的融合发展机制。首先,要从顶层设计、组织建设和资源配置等多方面进行统筹考虑,对此,应牢牢抓住人才培养和知识创新两大产出导向,从协同规划、协同机制、协同内容等方面着手探索改革方案。其次,要进一步扩大高校自主权,鼓励学校探索“学科—专业”的融合机制,进行针对性的政策倾斜和提供资源支持,真正做到因学科发展而异,“一科一策”。最后,打通高校“本—研”人才培养体系和教学、科研体系。重科研、轻教学或者重学科建设、轻专业建设等问题一直存在于高校当中。为此,应从融合发展出发,通过机制改革,将科研与教学、学科建设与专业建设间的“零和”关系转变为“强—强”促进关系。第四,改革学科评价体系,构建评价学科建设的长效机制。为促进学科整体发展,激发学科发展活力,既要建立起对学科本身的评价机制,又要构建起对学科建设的长效评价机制。首先,构建更为科学的学科评价体系,充分考虑不同类型的学科特性,以及不同类型学科发展的不同路径,在评价标准、方法、程序等方面凸显这些差异,同时,应更关注学科的真实水平和发展潜力,避免简单化的排名评价和定量评价,应对学科的综合发展水平进行全面的衡量。其次,引进多元评价主体,并在学科评价中真正发挥作用,政府、高校、企业、第三方评价机构等都可以对学科发展进行评价,但应在资格审查、标准考量、作用机制、实施原则和评价结果运用等方面充分把关,以使这些评价主体能够在学科发展中真正发挥作用。最后,构建评价学科建设的长效机制,学科评价并非只对学科本身进行评价,还应对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进行评价,从实际效果出发,评价反思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这一行为是否科学、合理,后续影响如何等,以便为今后的实践提供改进依据。总之,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优化调整布局要基于“过去—现在—未来”的时间序列,从历史和现实的发展中总结经验和教训,回应“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调整学科专业结构,促进学科专业集群发展”的政策需求,秉持耦合国家战略需求和学科知识发展的双重逻辑,深层把握高校学科体系内部的单体、科类和整体结构与学科体系外部的产业需要和区域要求,构建保障性和支持性的制度设计和政策供给,支撑和服务面向2035的高校学科体系。

来源:光明日报

(初审/马秋妍 复审/陈锋正 终审/郭运瑞)